少年命丧尖刀之下
夜风裹着九月的闷热,黏在林骁后颈上。路灯昏黄,照得文教路像一条被遗忘的旧胶片。他刚从补习班出来,书包带勒得肩膀发酸,肚子咕咕叫——晚饭只啃了半块面包。拐进小巷时,他听见身后有脚步声,不紧不慢,踩着他的节奏。他加快,那脚步也快;他停下系鞋带,脚步也停了。心跳猛地撞上肋骨。
“钱包。”声音从背后压下来,沙哑,带着烟味。
林骁转过身,看见一个穿黑 hoodie 的人,帽檐压得很低,手里攥着一把细长的匕首。他喉咙发干,手抖着掏帆布钱包:“真没钱……就十三块七……”
对方没接,只盯着他。沉默比刀还冷。
“我哥读研……”林骁语无伦次,想笑,却像哭,“你抢我也换不到赎金,真的……”
话音未落,腹部骤然一凉。
不是痛,是空——仿佛身体被挖走一块。他低头,看见刀尖从校服前襟穿出半寸,银光在昏黄路灯下闪了一下,随即被涌出的血染暗。
然后,痛感才迟钝地炸开。
起初只是一股突如其来的凉意——像冰水灌进肚脐眼,沿着腹腔内壁迅速蔓延。他怔住了,黑衣人的手还稳稳握着刀柄。刀刃卡在他柔软的腹腔里,每一次呼吸都让内脏摩擦着金属边缘,带来一阵阵沉闷、滚烫的撕裂感,仿佛有人在他肚子里攥住肠子狠狠拧了一把。他张嘴想喊,却只吸进一口腥甜的空气。
黑衣人盯着他,眼神空洞得像废弃的井口。下一秒,手腕一旋——刀刃在腹腔里轻轻转了半圈。
林骁浑身一颤,喉头猛地涌上酸水。温热的液体顺着裤腰往下淌,分不清是血还是失禁的尿。他想后退,脚却钉在地上,膝盖发软,整个人像被抽了筋的布偶。
接着,刀被拔了出来。
那一瞬,他听见自己体内“噗”的一声轻响,像是气球漏气,又像湿布被撕开。腹部骤然一空,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抽走了一块。紧接着,一股滚烫的洪流从伤口喷涌而出,浸透校服,顺着大腿内侧滑落,在水泥地上砸出深色斑点。
没有尖叫。他的声带像被冻住了。只有急促的喘息,带着破风箱似的嘶声。视野开始晃动,路灯的光晕拉长、扭曲,变成无数个模糊的太阳。冷汗从额头渗出,混着眼角的泪滑进耳朵里,冰凉。
他踉跄着跪倒,双手本能地按向腹部——却摸到一团温热、滑腻、微微蠕动的东西。
他僵住了。
指尖触到的不是皮肉,而是一截柔软、盘曲、泛着淡粉光泽的管状物,表面覆着薄薄一层血膜和透明黏液。那是他的小肠,正从腹壁的裂口中缓缓滑出,像一条被惊扰的活蛇,带着体温和生命的律动,垂落在他颤抖的手掌上。
“不……”他喃喃,声音破碎。他试图把它塞回去,可手指一碰,那截肠子就微微收缩,仿佛有意识般抗拒。更多的内脏组织随着腹压变化,一点点往外涌,温热、沉重,带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。血混着肠液,在他指缝间流淌,滴答、滴答,砸在血泊里,溅起细小的红沫。
他蜷缩身体,用胳膊夹住腹部,可每动一下,肠子就滑出更多。他能感觉到它们在空气中冷却,表层开始发干,蠕动也渐渐微弱。胃部剧烈痉挛,胆汁混着血从嘴角溢出。视线越来越模糊,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血液奔涌的轰鸣。
远处传来狗吠,巷子深处有猫跃过围墙的轻响。风掠过伤口,带来刺骨的寒意,可身体内部却像烧着一团火——那是生命在溃散前最后的灼热。
他仰面躺倒,后脑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。腹部敞开,血与肠交织成一片惨烈的图景。他的瞳孔开始散大,视野边缘泛起黑雾,唯有巷口那盏路灯,依旧固执地亮着,照着他渐渐苍白的脸,和那双仍试图护住自己内脏的手。
黑影早已消失在巷尾,连那十三块七都没拿。
林骁躺在那里,呼吸越来越浅,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玻璃渣,每一次呼气都带出更多温热。他的手指还在微微抽动,仿佛还想抓住什么,又仿佛只是神经末梢最后的余震。
最终,那只手垂落下来,搭在血泊边缘,沾满泥灰与暗红。
少年不动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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